“欢欢……”
    “妈，我饿了，不说了。”
    言欢扯出一个笑容，努力让自己看上去轻松一些，可无论她如何假装还是掩饰不了眉宇之间的疲惫和难过。
    苏曼青比言欢更难过。
    她低下头，悄悄的抹了一把眼泪。
    随即，抬起头来笑着说道：“好，不说这些了，什么都放下，先吃饱了再说。老李，粥好了吗？”
    “马上就来。”
    厨房里的粥一早就已经炖好了，李杭一直把粥温在电炖锅里面保温，就是怕言欢会饿。
    趁着刚才的时间，他又蒸了一锅基围虾。
    热腾腾的粥和红彤彤的虾放在盘子里面端过来，李杭把东西放在言欢跟前。笑的十分小心翼翼，“欢欢，你尝尝这个粥。”
    言欢抿了抿唇，“谢谢。”
    很礼貌，又很疏离的语气。
    李杭也不介意。毕竟他在她的人生中缺失了二十多年，如今突然出现，她没有排斥就已经很好了。
    幸运的是他们还有时间，可以慢慢的接受彼此。
    言欢舀了一勺子粥，轻轻的抿了一口，李杭十分期待的看着她的神情，“怎么样？味道合你的胃口吗？要是不爱吃的话，我再给你弄点别的去。”
    “挺好的，不用麻烦了。”
    “能吃就行，你先吃了这碗。锅里面还有。我现在去给你们削点水果，再去煲个汤晚上可以喝。你还想吃什么跟……”
    李杭顿了顿，笑道：“跟叔叔说。”
    说完，他便转身进了厨房，把空间留给了言欢和苏曼青两个人。
    “欢欢，妈妈还有些话想跟你说。”
    言欢放下勺子，看着苏曼青说道：“妈，我知道你想说什么，你跟……跟他之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，我尊重你的决定。只要你幸福就好，我都可以的。”
    苏曼青也想通了。
    一辈子漂泊，到头来，她只想要一个安稳的家。
    苏曼青牵起言欢的手，“妈也是这样想的，希望你幸福，只要你幸福你做任何决定妈都支持你。你若是舍不得肚子里的孩子，就留下吧。妈帮你养，好吗？”
    “妈，我真的想好了。你放心吧，我没有意气用事，也没有盲目冲动，我是真的想清楚想明白了。”
    这些年，她多渴望父爱只有她自己知道。
    她也知道一个破碎的家庭带给孩子的是无形的，却永远无法弥补的伤害。
    这种伤害会伴随孩子一生。
    她希望每一个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生命都能被温柔以待，都能被完整的爱包围，能够幸福健康的成长，如果做不到，她宁愿让他们永远不要见识到这个世界的残缺。
    有些疼，她一个人经历就好。
    “好，既然你决定了。妈妈也不多说什么了。你……你李叔叔的朋友有个儿子跟你年纪一般大，我们是想着你现在也不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，有时间还是要多出去交交朋友。
    你一个人闷不吭声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，很容易憋出病来的知道吗？就这个周末你们两个人先见一面怎么样？”
    言欢没说话。
    苏曼青又连忙解释道：“欢欢，妈妈也不是非要你现在谈恋爱，也不是要让你跟谁在一起，妈妈只是希望你能走出来，先打开自己的心，你要是觉得不好的话那妈妈就……”
    “妈，我去。”
    她明白妈妈现在的担忧，她自己的人生已经过的一团糟了，实在是不想让妈妈再为她的事情有太多的担心。
    她会好好的活着。
    开心快乐的活着。
    就算是为了妈妈。
    “好好好，你能这样，妈妈也放心多了，妈妈这就去给你准备周末要穿的衣服。我们家欢欢本来就长得漂亮。打扮一番就更美了。”
    “妈，吃完之后我想出去一趟。”
    “去哪里，怎么去？要你李叔叔送你吗？或者我陪你去啊。”
    “不用了，我出去转转马上就回，妈，你不用太紧张，我已经想通了就不会乱来的。”
    苏曼青看着她，眼眶微微泛红，“妈就是怕……好了，你去吧，出去好好散散心，开心的玩一玩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，想买什么就买什么，啊。乖。”
    李杭从厨房里面走出来，将一张卡放在了桌子上，“欢欢，这张卡给你，你想买什么就直接用这个刷，不限额的，随便用啊。”
    言欢呆呆的看着桌子上的那张卡，眼前突然氤氲起一层浅浅的水雾。
    当年她和他认识的时候，他也是这样拿出一张卡，对她说随便花。
    战南。
    你我之间的回忆无处不在。我要怎样才能忘记你。
    恐怕，究其一生，我也无法把你从心底抹去了吧，多想失忆的那个人是我，这样就不用每天活在无休无止的痛苦中了。
    你知道吗？
    我真的好疼，好疼。
    见到言欢这个样子，李杭顿时紧张了，他连忙问道：“怎么了？是不是哪里不舒服，还是肚子疼？你别怕啊，我现在马上就打电话叫医生来。”
    言欢轻轻的捡起那张卡。
    抬头轻轻的笑了笑，“我没事，爸。”
    李杭浑身一怔，不可置信的看向言欢，他刚才，他刚才是幻听了吗？
    她叫他什么？
    她叫他……爸？
    她真的叫了？
    “你。你刚才说什么？”
    言欢捏着卡，微微扬唇，“爸，谢谢你。”
    “曼青，你听到没。孩子她叫我爸了，她刚才真的叫我爸了。欢欢，你，你快出去玩吧，注意安全。爸在家里给你做好吃的啊。”
    “是啊，孩子叫你了，你也别太激动了，一大把年纪小心点。”
    “我开心啊，我太开心了。这辈子我都没像今天这样开心过，太好了，真是太好了。老天爷待我不薄啊。”
    李杭激动的手足无措，老泪纵横。
    原本以为自己这一生都这样孤独终老，孑然一身了，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有亲生骨肉留在这人世间，和言欢相认之后，他也从未奢求过她会叫他一声爸。
    只要她不排斥自己，不恨自己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万幸。
    今天的一声爸，让他觉得这一生都值了。
    也算是不枉人间一场。
    若是放在从前，言欢必定不会轻易的叫出这声爸，可是经历了这么多悲欢离合，她知道每一寸光阴都是弥足珍贵的。
    每一个人，都是值得被珍惜的。
    因为，在人生这场漫漫的旅途上，我们不知道何时何地就会丢了彼此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言欢开着车出门。不知不觉就开到了之前她和厉战南住过的别墅门口。
    现在厉战南回来了，厉氏集团的事情也不用她操心了，厉战南虽然失忆了，可是他那些与生俱来的管理才能并没有一同丢失，他回来之后便大刀阔斧的一翻大动作，直接摆平了所有的事情。
    让厉氏集团平稳的度过了危机。
    那些过程，她有听说，但她已经不关心了。
    知道他很好，便好。
    “言小姐，你回来了。”
    一个保安的声音打断了言欢的思绪。她回过神来，对着岗亭的保安扬了扬唇，笑着打了招呼。
    “厉总这两天正在搬家呢，听说是前几天把屋子又买回来了。”
    “是么？”
    言欢眼睛里面亮起了一丝光，厉战南能买下这里，是不是说明他对这里还有一些留念，他在这里会不会想起什么，那些关于他和她的过往。
    言欢立刻满怀期待的驱车进去。
    到了门口，看见那些被原封不动还原的画面，言欢的眼泪猝不及防的就掉了下来。
    她打开车门，匆匆下车，朝着屋子里跑去。
    她想厉战南了。
    很想很想。
    跑到门口，里面突然传出了一个清脆的笑声，言欢脚步一顿，这个声音……
    不是笑笑的吗？
    “阿江哥，以后我真的就能住在这里了吗？”
    “当然，你喜欢就好。”
    “谢谢阿江哥，若是爷爷在天之灵能够看见这一切的话，他一定会很开心的。对了，阿江哥，以后我能把虎子他们都叫过来玩吗？他们还没见过这么大的房子呢。
    不过你若是不喜欢太吵的话，我就不叫他们来了。我都听你的。”
    “既然这个房子已经送给你了，那就由你做主，你喜欢叫谁过来就叫谁来，不必经过我的同意。”
    “真的吗？”
    笑笑抱住厉战南，踮起脚来，在他脸上亲了一下。
    这一幕正好被跑进门的言欢看见了。
    言欢僵在原地，只觉得自己的心口的地方一阵阵发紧，紧到好似有一只大掌用力的勒着，嘞到她连呼吸都难，勒到她几乎窒息。
    周围的空气也好似变得稀薄，像一柄尖刀，破空而来，戳在她的心口。
    钝钝的疼。
    然后那种密密麻麻的疼又顺着五脏六腑慢慢的弥漫开来。
    侵蚀到每一个毛孔。
    真的，连呼吸都疼。
    她以为自己已经说服了自己，以为自己可以潇洒一点，可以洒脱一些，可是看见这间似曾相似的屋子里，站着他和别的女人。
    看着他们谈笑风生，看着他们亲密相拥，看着他们亲密亲吻。
    她就像一个陌生的过客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，看着他们。
    她疼。
    真的好疼，好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