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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生尤物【快穿】高H 姜可(H) 深情眼

临安不夜侯 第755节

      在母亲诬告他不孝,想借助国法杀他的时候,他依旧不说出母亲的丑事,只是流泪认罪。
    要不是乡亲邻里们实在看不过去,跳出来主持公道,他就死定了。
    也因此,他受到了官府的表彰,认为他是真正完美尽了孝道的一个大孝子,把他的事迹写入了县志。
    那么现在再回到张宓案,张宓案中,高氏是张宓的儿媳,是父子关系。幼童是张宓的私生子,也是父子关系。
    所以张宓杀了他们,虽然有罪,当罚,但因为是“父杀子”,所以不能判死罪,否则就是破坏了孝道。
    赵少卿和滕寺正也很聪明,没有把“不杀士大夫”当成理由公开说出来。
    因为“不杀士大夫”只是在一代代士大夫们的不懈努力之下,在朝廷上形成的一条不成文的规矩。
    你翻遍大宋的所有律法,都绝对找不出一条正式列入律法当中的“不杀士大夫”这样的法律条款。
    这分明就是特权嘛!
    现在这桩案子已经在朝野传遍了,也不知道是谁在不断地向外透露消息。
    今天堂上刚刚辩论的内容,明天就能如实出现在临安小报上,搞的他们很被动。
    以前关起门来问案时,大家都是官对官,还可以堂而皇之地拿“不杀士大夫”这个理由说事儿。
    现在民怨沸腾,朝野关注,这条理由就不好公然拿出来讲了,于是就祭出了更有力度的孝道大旗。
    可是这孝道大旗一竖,就把都察院惹恼了,你这不是耍无赖吗?
    说好了大家拼刺刀的,你动用核武器。
    都察院可是有着三杆本届科举最强笔杆子。
    状元、榜眼、探花,一甲三名,如今都在都察院任职,就你大理寺有妙笔在手?
    萧毅然正式加入了都察院的辩论团队。
    他和卢承泽点灯熬油的一番准备,第二天两人就分别拿出了自己的反驳文章。
    如果直接对孝道提出质疑那是相当不理智的。
    虽然在现代人看来,把孝提到这样不讲理的地位实在不可理喻。
    可是在那个时代,哪怕你是皇帝,你也不敢公开否认孝道,质疑孝道的权威性。
    但是,“辩经”而已,谁不会啊。
    萧毅然一篇文章,直接就把董仲舒给搬出来了。
    他举了大儒董仲舒断的一个案子:甲生子而不养,送于乙。子长大后,甲看见儿子,自称其父,就被儿子打了一顿。甲去官府告儿子不孝,但儿子拒绝承认与他的父子关系,只认养父乙。
    此案如何判决关乎到孝道,地方官员不敢大意,遂层层上报。
    最终董仲舒裁断:甲虽生子而不育,于义已绝,子父当为乙。
    所以这只是一桩寻常斗殴案件,正常处理就行了。
    萧毅然据此大大地发挥了一番,其意思就是:血缘不是亲子关系的唯一依据。
    当为父不仁时,也就是亲子关系不复存在的时候。
    因此,当张宓以公公的身份,占据儿媳身子开始的那一刻,双方就已不复公媳关系。
    张宓之后杀人,就不能以孝道作为宽宥他的理由。
    卢承泽更狠。
    萧毅然和卢承泽有点像赵瑗和赵璩。
    赵瑗做事方正,想达到目的,基本上会遵循正规的途径。
    赵璩和杨沅是一个想法,只要达到目的,那就成了。
    卢承泽也是一样。
    他翻查高玉珩的口供,发现高氏有孕在身,而当时高家还不知情,张家妻子尚未被张宓摆平的那段时间里,曾把高氏寄放在一处小道观里。
    因为张宓是当地官员,比较引人注意,所以选择的这处小道观里,只有老道姑一人。
    而这个老道姑,现在已经去世了。
    于是,卢承泽就在此事上作起了文章。
    断绝“父子关系”的方式还是有那么几种的,其中最简单且有效的一种就是:出家。
    一旦出家,那就是跳出三界外,不在五行中。
    因此,卢承泽认定,当时高氏承受奇辱含忿出家了,她是出家人了,不需要再对张宓承担“父子关系”的义务。
    滕寺正扯起孝道大旗咆哮,尔等欲推翻孝道乎?
    萧榜眼就端起董仲舒的牌位,你在质疑“董子”对孝道的理解?
    卢探花则笑若天官赐福,出家人你还不放过?
    你问问天下间佛道两家哪个同意?
    双方代表至此都祭出了“核弹”,一时间各有忌惮,马上回去号召本院所有笔杆子,集思广益,寻找新的突破点。
    苏主编对此很失望,你们都消停了,我这临安小报写点啥?
    大家对此都很关注的好吧?
    这时候,不甘寂寞的刑部跳了出来。
    刑部当然也是针对都察院的,只不过现在站在正面和都察院硬刚的是大理寺,刑部纯粹成了一根搅屎棍。
    这根搅屎棍提出了三个问题:
    一问,张宓翻供不承认杀人,是否应发回都察院重审?
    二问,张宓究竟是和奸还是强奸。
    三问,在这整个案件中,被所有人忽略了的张宓的儿子,现在仍在成都路任职的张佑该如何处置?
    为父相隐本无可指摘,但是当事情发生之后,他不该休妻吗?为什么要让父亲和妻子继续这种丑行?
    他真是出于孝道为父相隐吗?还是为了他自己的声名和前程,选择了默许与纵容?
    刑部这么干的本意是为了打击都察院的气焰,但是第一条的话,大理寺就不愿意。
    张宓翻供,他翻个毛啊,大理寺又不傻,这案子翻不了的。
    如果把他打回都察院,天知道他又会招些什么出来,到时候大理寺岂不是更加为难?
    所以大理寺的笔杆子们还得分心出来,抗辩刑部的质问。
    而对于第二条和第三条,都察院也自有解释,三家掐起了罗圈架。
    这时礼部不甘寂寞,也插手进来。
    礼部是站都察院的,但是司法的事情,本来是轮不到礼部出头的。
    不过你们既然都在拿孝道说事,那能把我礼部抛到一边儿吗?
    所以,礼部堂而皇之地杀入了战团。
    “临安小报”写的飞起,原有版面已经不够用了,居然开了增刊。
    这个时候,都察院冲在最前沿的,是榜眼萧毅然和探花卢承泽,状元杨沅忽然又神隐了。
    但是因为三方辩论之激烈,各方都忽略了他。
    既便偶尔有人想起他来,也认为是因为他与张宓众所周知的恩怨,为了避嫌,才脱身事外。
    这倒是让大理寺和刑部松了口气,因为他们都认为,杨状元的一支妙笔,比萧榜眼和卢探花加起来还要犀利。
    如果杨沅也出面,那就更加招架不住了。
    而杨沅这段时间实际上正在筹谋着另一件事,他如今怎么可能手上就只一件事,了结一件再办一件。
    赵瑗打算去巴蜀一带巡幸,这在大宋历史上都是很罕见的行为。
    皇帝一旦成行,对于金国和西夏来说,必然会有一番解读。
    要让对方做出什么样的误判,这就要对巡幸过程中做些什么进行巧妙的设计了。
    其二就是,皇帝避开临安这个风口,是出于谨慎原则,留下一个可以收拾残局的人。
    所以,赵瑗不在临安期间,副皇帝阁下可以干些什么,可以干到什么程度,给官家预留哪些扣子,一旦事不可为时,好让他及时回来收拾残局,这些都要预先进行设计。
    所有这些,都要考虑到宋国与金国、西夏三方的关系和力量对比。
    还要考虑大宋内部涉及的各方势力,这些派系势力的立场、实力,其领袖人物的性格可能产生的反应等等,都要考量在内。
    所以,不是仅仅擅长危机公关手段,就能解决好的。
    杨沅在此过程中,顶多是利用他所擅长的东西,从常人不太容易考虑到的角度,去进行技巧设计。
    至于朝堂上三法司的争执,以及越来越多赤膊下场的官员们之间的激辩,杨沅浑不在意。
    他在等,等国子监和太学的学生们砸破这口酱缸,揭开“不杀士大夫”的遮羞布。
    国子监和太学加起来两千多名学子,这还不包括国子监下设的武学的几百名武举。
    他们虽然是武举,可也都是要学文的,如今自然也加入了对于“不杀士大夫”这一律条上没有,实际上却在执行的国策的讨论。
    而且,他们将来成为武官,是不受这一潜规则庇佑的,所以反应尤其激烈。
    这两千多名学生,只是在校的还没有毕业的学生.
    他们还有学长呢,还有没有考入国子监和太学的老同学呢,这个面儿就扩大的太多了。
    杨沅正在等着他们充分发酵,他们现在还仅限于在校园之内的学术上的讨论。
    当他们走出校院,上书言事,干涉不平的时候,现在朝堂上正在争论的话题就不足为道了。
    那时才是杨沅集中全力,发起总攻的关键时刻。
    而现在,他正在协助皇帝和晋王,以及兵部和枢密院,策划这几件事情:
    一、缩减宰执任期,避免久居相位者形成盘根错节的势力。
    二、裁汰冗滥,先从临安府试点,罢逐青吏(州县职役)、裁汰冗官、限制恩荫官的数量。
    三、军制改革,推行义兵制,调整武官选拔标准,考核现有武官。
    四、等皇帝从巴蜀归来,于临安举行一场盛大的阅兵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