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沈晴，你装什么？你是什么人，我还不清楚嘛？”
    是的，眼前这位被袁文康领进侯府的花楼姑娘，正是七年前，在流放途中，被人拐走的沈家四姑娘，沈晴。
    流放途中，死个人太正常了，何况被拐走。
    她不过是个沈家庶女，无足轻重。
    那些官差怕被上头知道，怪罪自己，在名册上宣告了她的死亡，就带着队伍走了。
    而她，被那些人贩子辗转几回，卖到了花楼，从小培养。
    七年的时间，她早在花楼里练就了察言观色，拿捏人心的手段。
    沈锦柔说的没错，她就是故意勾引袁文康的。
    自打无意中从他口中得知，他有个妾室叫沈锦柔，她就利用一切的资源去打听。
    她知道嫡母的名讳，只要确定是曾经的太医蒋家，这位同样叫沈锦柔的人，就可以确定是自己的姐姐。
    这种打探并不难，只要勾搭上袁文康，很快就确定了。
    她沦落风尘，说到底是命运无常，不能说是拜沈锦柔所赐。
    可当初她被抓走的时候，沈锦柔明明都看见了，连喊醒别人都不肯，甚至翻过身去。
    但凡她喊上一嗓子，自己也不一定就会被抓走。
    枉她幼时还充当她的马前卒，一心一意地对她好，对付沈今安。
    她不仁，也别怪自己不义。
    这都是老天爷送到跟前的。
    所以，她使出浑身解数勾引袁文康。
    袁文康阅花无数，但还没遇到过这么稚嫩又妩媚的小姑娘。
    小姑娘睁着水灵灵地大眼睛，满眼都是你的时候，谁能顶得住？
    他就是救她出火海的大英雄！
    结果就是现在这般，花楼的人不敢得罪侯府，果然叫他花了银子，把沈晴赎了出去并带进侯府。
    不过几息之间，沈晴就回忆完了自己过去的种种。
    看着满眼厌恶的沈锦柔，她笑了：“我是什么人？
    我是从小被你母亲打压，被亲生姨娘教导该给你让路，被你当成狗的沈家庶女啊！
    我还能是什么人？
    是六岁被拐卖，嫡亲姐姐眼睁睁看着却不喊人救我，冷眼旁观翻身装作看不见的可怜虫啊！
    是七岁进了花楼，从此学习怎么侍奉男人，学不会就挨打挨饿的下贱妓子啊！
    我出现在这里，跟你的男人厮混在一起，不是应该的吗？
    这都是命给的！
    万般皆是命，半点不由人啊~”
    第543章 番外四:命运的回旋镖
    沈锦柔被她气的浑身颤抖，满脸厌恶道：“你还有没有羞耻心？你还不到十四，还没及笄，就学着那些贱女人勾引男人。沈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，你若还有半点儿羞耻心，文康把你救出来，你就该找个庵堂绞了头发做姑子去，洗去你一身污秽！”
    沈晴走进屋里，找了个位置坐下，讽刺地看着她，“姐姐这么多年来，洗脑人的功力还是这么厉害，真是随了你那个心机深沉的娘。”
    若她是个普通姑娘，听了这话，早就羞愤欲死了吧！
    她哪里不知道自己才十三岁，翻过这个年才十四呢？
    可花楼里的妈妈为了早点赚钱，从小就给她喂药。
    十三岁的年纪，虽然个子娇小，但胸前鼓鼓，身材非常曼妙。
    眼神魅惑，脸颊两边却还带着奶膘，故作天真的时候，带着一股极强的反差感，说不出的纯真欲念。
    所有出入花楼的男人，就没有不把眼珠子黏在她身上的。
    虽然她还没开始正式接客，但少不了端茶送水的时候被人拉去陪酒，忍受着那些男人在她身上作乱的手。
    正常家族里，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在做什么呢？
    恐怕还承欢膝下，备受父母家人的疼爱吧！
    而她，已经学会在男人堆里卖笑了。
    她难道喜欢这种日子吗？
    她只是别无选择罢了！
    幸好，她也早没什么羞耻心了。
    沈锦柔发怒：“你没资格提我娘！你不配！”
    沈晴煞有介是地点了点头，“你说的对，她确实不配被我提起。那么心机深沉的女人，枉我小时候还真以为她善良宽和呢！现在看来，人家大伯母才是真正的心地善良。”
    京城里的平安善堂已经出名到青楼都知道了，楼里的妈妈很生气，怪平安善堂的主子多管闲事，烂好心。
    无家可归的孩子被收到善堂里，他们就少了不少“货源”。
    楼里新进的小姑娘，品质都下降了大半。
    但平安善堂背后势力太大，她们不敢得罪。
    后来得知堂主背后是宣平侯府，她又多打听了一些消息，才知道，这善堂是宣平侯夫人，也就是她曾经的大伯母办的。
    若不是她现在习惯了花楼里的锦衣玉食，其实，还挺羡慕善堂那种堂堂正正的生活的。
    但人生不能两全，她既选择了滋润的生活，势必要出卖些什么。
    她知道，自己的骨气已经被磨没了，受不了粗茶淡饭，荆钗布衣。
    她对自己有清晰的认知，便不在意别人的讽刺。
    但沈锦柔却受不了有人夸大房母女，她娘比不过苏芸禾，她爹比不过沈临枫，她自己……
    她刻意不去打听沈今安的事，就是为了获得内心短暂的安宁。
    不去打听，不用知道，她就可以哄自己，在这个不曾相交的生活圈子中，她也是幸福无比的。
    可眼下出现一个故人，对她说，你娘不如沈今安的娘，沈锦柔绷着的那根弦，一下子就炸了。
    “不许你侮辱我娘！”
    沈锦柔冲上前，就想给沈晴一个巴掌，被沈晴抬手拦住，反手扇了回去。
    “侮辱？我拿她跟大伯母相比，对大伯母来说才是侮辱！”
    沈锦柔恶狠狠地看着她，“你竟然敢打我，你信不信我让……”
    沈晴就那么淡淡地看着她，眼里的讥讽就让她生生说不出话来。
    “你不想跟大伯一家比，是不敢比吧！或者更确切的说，你是不敢跟沈今安比。从出身，到父母，再到自己，你哪一样都比不上人家。”
    “你住口！谁说我比不上她！我从小就被当成世家贵女养大，她跟她娘不过是个在侯府讨生活的可怜虫罢了！”
    沈晴无语地看着她，有那么一瞬间，她觉得这个大姐姐像个偏执又疯狂的傻子。
    这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，她还抓着不放？
    难道人家后来被封为郡主封为公主封为皇后的事情，她都选择性忽略吗？
    到底还是不一样了，大姐姐好像没有小时候那么聪慧了。
    到底经历了一场波折，再遇事的时候，再不如从前那般坦然自若。
    沈锦柔却像找到了发泄口一般，继续恶毒地诅咒着。
    “她跟她娘都是不要脸的狐狸精，惯会勾引男人。可人算不如天算，她再勾引封公子又如何，老天爷也不让她好过。可怜封公子战死沙场，看哪个男人还敢要她！哈哈哈哈……哪个男人还会要一个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，纠缠多年的女人！她一辈子都嫁不出去！”
    沈晴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，定定地看着她，“你不会还不知道，二姐姐已经嫁给皇上成了皇后吧！”
    沈锦柔只觉得天地都恍惚了一瞬，她觉得自己方才好像幻听了。
    “你，你说什么？”
    “你不会真不知道吧？前几天那么热闹，你都不知道？……也对，你这院子太靠里了，听不见也正常。但府中下人都没人跟你说吗？当今皇帝大婚，娶的就是宣平侯的大小姐，永安公主啊！”
    “你胡说！你胡说！”
    沈锦柔一把掀开桌子上的茶具，整个人都有些癫狂。
    看到这样的她，沈晴有些畏惧的同时，又有些快意。
    “什么胡说，帝后大婚那天，我跟四爷一起在楼上看着呢！皇上亲自出宫迎娶，漫天花雨，十里红妆，给了皇后娘娘极致的偏爱。普通人家能得丈夫这般就已经很难得了，更何况是皇上。二姐姐就是命好，虽然小时候受苦，但苦尽甘来。往后，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，谁也比不上！？”
    “住口！你住口！”
    沈锦柔发疯地砸着屋子里的东西。
    沈晴见她状若疯妇，吓得赶紧走了。
    沈锦柔不知砸了多久，才冷静过来。
    狼藉的屋子里，传来她低低的笑。
    “呵呵呵……哈哈哈哈……”
    老天爷啊，他可真不公平！
    她从小端庄，学习诗书乐画，什么都做的好。
    可偏偏命运无常，让她成了一个花花公子的妾室。
    沈今安从小就是个药罐子，娘说她能长大都不错了。
    可她不仅仅好好的长大了，还一身荣耀，先有将军公子为她倾心，后有皇帝给她偏宠。
    凭什么，凭什么啊？！
    “宣平侯府的大小姐，那不是我吗！那是我啊！！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