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岂凡做梦也没有想到，那会是两人六年前最后一次见面。
    等他比赛结束从G市回来，听到的，是沈云锦已经出国留学的消息。
    他几经辗转，托了好多的关系，才总算是得知，沈云锦是被沈苍鸿直接带走的。
    就在他回S市的前几天。
    得知消息的那一刹那，贺岂凡直接就去了沈家。
    他想知道怎么回事。
    好好的，沈苍鸿为什么突然 就找到学校，把人带走。
    两人恋爱根本就没有公开，除了南御臣几个要好的有友，根本就没人知道他跟沈云锦在一起。
    沈苍鸿是怎么很知道的？
    贺岂凡才刚一出门，就被沈苍鸿拦住了脚步。
    事隔六年，贺岂凡其实已经不太记得，沈苍鸿当时跟自己都聊了些什么。
    他唯一记住的，就是沈苍鸿那句，“想跟我的孙女在一起，等你配得上她再说！”
    因为沈苍鸿这句话，没有留学计划的他，申请了留学。
    当时，所有的手续都办妥了。
    他连机票都订好了。
    然而就在出发的前几天晚上，他接到电庆，说名额给了另一个人……
    开始，贺岂凡并不知道，留学的事是沈苍鸿在其中动了手脚。
    一直到后来，大学毕业参加工作，原本炙手可热的他处处碰壁。
    后来还是南御臣提醒，他才反应过来，是沈苍鸿在背手，做了不少的手脚。
    ……
    一直到方才，沈云锦提及沈芳菲之前，贺岂凡都还想不通，当年沈苍鸿是怎么从何得知的他们的事。
    这些年，贺岂凡想过很多种可能，却万万没有想到，会是沈芳菲从中作梗……
    沈家一直对外宣称，沈云锦和沈芳菲是双胞胎姐妹，贺如果不是沈芳菲说了沈家和她和身世，贺岂凡想，他可能这辈子，都不会知道，导致他和沈云锦分开的人，是沈芳菲……
    ……
    失神中。
    沈云锦的声音，再一次在耳边响起。
    “爷爷是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，直接找到你的房子的。我那几天没来，觉得不安，就去了越江迤。爷爷来的时候，我正好知道自己怀孕没两天……”
    “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我？”贺岂凡亚着声音问。
    他走之前，留了纸巾，让她有事一定要打电话给自己的。
    感觉到沈云锦呼吸有点困难，贺岂凡翻了个身，抱着怀里的女人换了个姿丨势，让她趴丨在自己的胸膛上。
    大掌，习惯性地替她整理了下头发，所有的情感，都尽数地融在了细微的动作之中。
    沈云锦脑中一个恍惚，好像回到了六年前，自己赖在他怀里的每一个夜。
    眼圈微微泛酸，好像有什么在流动，沈云锦闭上眼，头往他的脖颈蹭了蹭，找到一个舒适的姿丨势后，才抱着他主下说，“我怕影响你的比赛状态，打算等你比赛结束再说的，结果没想到……”
    不用沈云锦继续往下说，贺岂凡也猜到了后来的事——
    沈芳菲告密，他们的事被沈苍鸿知道，沈苍鸿在最短的时间内，把沈云锦带走……
    “爷爷知道我瞒着家里人跟你在一起，还怀了孩子，很生气，立刻就安排了医院，要给我动手术，我没办法了，只能让管家联络严兽，请他帮忙……”
    贺岂凡动了动唇，想问沈云锦，为什么出事，第一个找的人不是自己，遭而是严兽。
    话到嘴边，又自己咽了回去。
    当年，他不过是一个什么也没有的大学生，无论是出身还是家世，都远远不如沈家。
    就算沈云锦联络自己，他恐怕也无能为力……
    别说六年前，就是现在，但凡沈云锦出一点意外，他就算倾心全力，恐怕也不如沈苍鸿一句话有分量。
    六年前，他很不服气，觉得沈苍鸿仗势欺人。
    他才十十出头，示来有无限的可能，沈苍鸿凭什么说自己配不上沈云锦。
    可是六年后……
    贺岂凡回响了一下，自己这些年都剩下了什么。
    是，他这些年，是积累了不少的财富，已经不再是过去一无所有的穷大学生。
    可那又怎么样呢？
    比起沈家的富可敌国，他那些东西，算得了什么？
    更何况……
    贺岂凡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腿。
    健康的时候，沈苍鸿都看不上他，不允许他跟沈云锦来往了，更何况是现在？
    六年前，他们之间不可能。
    六年后，他们……更不可能了吧。
    想到这里，贺岂凡无法控制地红了眼圈。
    哪怕贺岂凡埋在她的肩膀上没有抬起头，哪怕贺岂凡一句话也没有说，哪怕两人中间错失了六的……但沈云锦还是立刻就猜到了贺岂凡此刻心里在想什么。
    她收了收双臂，抱得更紧了一些，声音暗哑地开口，“我要是舍不得锦衣玉食的生活，当年就不会跟你在一起。不过，我这个沈家大小姐，也就是说着好听罢了。韩敏对我，始终还是有区别的。毕竟，我不是她亲生的女儿，只不过是她手中的一颗棋子……”
    “若真要说配不上，也是我这种见不得光身份的女人，配不上你。”沈云锦说到这里顿住，自嘲地扯唇冷嗤了一声，才继续往下说，“更何况，我现在脑子还有问题……”
    “你没有问题。”贺岂凡干哑着嗓子打断沈云锦的话，搂在她腰际和后脑勺的手猛地收紧。
    沈云锦淡淡地扯了下唇，没有对贺岂凡的话发表意见，不安的心却一下子就沉定了下来。
    她的手臂双收紧了一些，“岂凡，我年纪不小了，已经耗不起第二个六年，依依也等不起……”
    “你知道依依吧？就是唐心收养的那个孩子，那就是我们的女儿，已经五岁了……”
    “依依……？！”贺岂凡狠狠一震，倏地从沈云锦的脖颈里抬起头来，震惊地看着怀里的女人，仿佛被响雷劈中了一般，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，“你刚才说什么？我没听清楚……你说……”
    “你没有听错，就是依依，她是我们的女儿。”沈云锦打断他的话。
    依依……
    沈云锦的话，像是无形的手，狠狠地扯紧了贺岂凡心头的弦。
    他想说点什么，胸口却压了一座山似的，发不出任何声音来。
    脑子里，全是那个长得漂亮精致，跟瓷娃娃没什么两样的小女孩，红着脸颊喊自己“贺叔叔”的画面。
    还有，唐心太忙抽不出时间，自己代替她去医院照看唐依依，小姑娘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丨上，全身插满了管子，明明疼得不行，却还怕大人担心假装没事，始终都保持着微笑，跟自己说不疼没事，请求自己不要告诉唐心的一幕幕。
    心一下子就抽紧了。
    贺岂凡做梦也没有想到，那个从懂事到让人心疼，冲着自己甜甜喊贺叔叔的小女孩，会是他和沈云锦的女儿……
    亲生的女儿在身边这么多年，他却一点也不知情。
    想着这些年的错失，贺岂凡眼眶一烫，眼泪差一点控制不住掉下来。
    他深吸了口气忍住，声音却压抑不住地干哑，“你怎么知道依依……”
    “唐心跟严兽听了沈芳菲的话，觉得不对，给我和依依做了DNA亲子鉴定，我把鉴定带过来了……”沈云锦说着，习惯性地伸手到床头柜拿文件。
    下一秒，忽然想起，因为两人刚才的争吵，她不小心把文件掉在走廊的公共座椅上了。
    “东西落在门口的公共座椅上了。” 沈云锦滞了下，就要起身。
    被贺岂凡按住。
    “我去。”贺岂凡低头，亲了亲沈云锦的背，从她的身边退开，套上被随意丢在床尾的衣服，走了出去。
    贺岂凡退开的时候，有什么东西从身体中淌了出去。
    意识到那是什么，沈云锦红了脸。
    她撑着软绵绵的身体坐起来，抽了几张纸巾清理了下，拿过在床丨上被揉成一团的衣服穿上。
    刚整理好，贺岂凡就回来了，手里拿着她带来的文件袋。
    病房里还充斥着浓浓的甜腻味道，提醒着两人在这里做了些什么。
    沈云锦脑中浮现自己拼命地夹丨着贺岂凡的腰不让他离开的画面，倏地红了脸。
    贺岂凡将她羞涩的模样看在眼里，脑中恍惚了下，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六年前，蕴藏在心底多年的情感再也无法压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