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后离开的不是周子熙，而是那一对夫妇。
    离开之前，两人反复确认银行到账信息。
    到底是多年积蓄，生怕被骗。
    最后才怀着震惊和欢喜交杂的情绪离去。
    周子熙以柳絮薇卖出的两倍价格买回。
    他们自然同意。
    那对夫妇离开之后，周子熙拿出手机，没有犹豫的拨通了柳絮薇的电话。
    他愤怒，想要质问她为什么？
    响了两声，电话被接通，一声清亮的女声传来，“喂？”
    声调清晰入耳，如同一桶冰水，将周子熙的怒气狠狠浇灭。
    他，有什么资格去质问？
    站在什么立场去问？
    这是她的房子，他从未出过一分钱，却白住了两年，如今她要卖掉，又关他什么事？
    电话内，又是一阵沉默。
    柳絮薇原是坐在沙发上与田兰正看着电话，见电话里不说话，拿下手机，又看了眼号码。
    “谁打来的电话？”田兰见她接电话半天没动静，好奇了起来。
    “朋友。”柳絮薇歉意般站起身，“奶奶，我上去接个电话。”
    “好。”田兰慈爱的笑了笑，点点头。
    柳絮薇便往楼上走了去，沙发上，田兰看着她的身影，若有所思。
    上了楼梯，拐弯，进入了自己的房间。
    电话在耳边还是没有任何声音，但也没有挂断。
    像以往一样，不过，这次更久一些。
    柳絮薇关上了门，倚在墙上，语气淡淡冲电话那头道：“说吧，周子熙，你到底想干嘛？”
    闻言，周子熙身子一晃，薄唇抿了又抿，过了一会，才低声开口问，“你怎么知道是我？”
    “说吧，这次又是什么事？”柳絮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。
    怎么不知道？
    知道她新号码的人不多，当然，她也没有告诉周子熙，不过，以周子熙的手段，查到一个号码又不是什么难事。
    最近，对她这么无聊的人只有他。
    虽然，这十分令她不解。
    不知道周子熙又想干嘛。
    “你为什么要把我们住的房子卖掉？”想了一会，他还是问出声。
    “那是我的房子。”
    话未落，柳絮薇已经接话，语气没有丝毫情绪起伏。
    这句话，将周子熙又是一噎，他嘴角苦涩，艰难般又出声，“好，那你告诉我，你为什么要把这套房子卖掉？”
    “没有为什么。”柳絮薇顿了顿，接着说，声线冷淡，“不卖掉留着做什么？”
    她已经回苏家，那套房子说实话有些偏远，不住了，还不如卖掉。
    “你…”周子熙听到她说的话，一句话堵在喉咙里，酸涩无比，始终没有问出声，改说到，“没事，我也就随便问问。”
    不卖掉留着做什么？
    对啊，她又不会回来了。
    听他说着，柳絮薇眉头紧紧皱起，也没说话。
    电话内又是一片寂静。
    “网上的事，不是真的，我和她真的没什么，只是她来找我，恰好被拍到，你别误会…”周子熙张口跟她解释。
    “关我什么事？”
    还未听完，柳絮薇已经出声打断。
    那么巧？
    李安璇恰好去他家，又恰好被拍到，真是可笑。
    她不知道周子熙为什么要跟她解释，但她不信。
    即使他上次发的声明是在维护她，但也没什么好感动的。
    他对她的诸多冷嘲热讽已让人寒心。
    还有，上次在车内她可是亲眼看见李安璇喂他吃糕点，他却说两人没有联系。
    谁信？
    被她这么一打断，周子熙默了声，语调低缓，“不管你的事，但我还是想和你解释一下，我不会骗人。”
    “不。”柳絮薇摇摇头，轻声说，“周子熙，原来我以为你只是不够成熟也不够懂事，但你不屑于去骗人，但后来我发现我错了。”
    “什么意思？”他一愣，连忙逼问。
    他什么时候骗人了？
    “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，你和李安璇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，我也不会去干涉什么，当然，之前你们已经在一起也没事，毕竟我们没有正式确定过关系，就当从来没有过任何关系吧。”柳絮薇平静说。
    用现在的话来说，没有确定关系，却能发生关系的两个人，算**？
    这个词太难听，她就不说了。
    “我没有和她在一起！”周子熙拔高了声调，一字一顿强调，“我也没有骗你，还有，我们之前有关系，我说了，是正常恋爱关系。”
    他一直没有在意过这个问题，但潜意思里就是这么以为的。
    不说并不代表他不承认。
    柳絮薇说两人没有过关系，这让他如何接受？
    “好。”柳絮薇也板着脸，不打算放过这个话题了，“你说你和李安璇已经没有联系，那我就以你前女朋友的身份问问，只从她回来之后，你们就见过一两次面？”
    “…”
    电话那头一下便默了声。
    柳絮薇冷嗤了一声，准备挂断。
    “我可以和你保证，只是单纯的见面，没有发生任何事情。”周子熙开口解释着，语气极其严肃正经。
    他一开始因为不甘，出来见李安璇，后来因为她醉酒，她车坏，送她回过家，她来找他等等…
    加起来的确算多次。
    “你不用和我保证任何事情，你现在和她怎么样，都与我没有关系了。”她之所以这么问，不过是给之前的自己一个交代罢了。
    当然，也顺带测试一下周子熙，这个已经让她开始质疑他人品的人。
    “小薇，我…”周子熙支支吾吾的，拳头握紧又松，松了又握紧，试探性问出声，“我们还有机会有关系吗？”
    柳絮薇先是一怔，想也不想的问：“有关系是什么意思？床上关系？。”话落，讽刺轻笑，“抱歉，这你要去找别人了。”
    周子熙还觉得她这个床上伴侣不错不成？
    “不是。”周子熙连忙说，“是床下关系。”
    话落，又觉得不太对，接着又说，“我的意思是说，我们能恢复男女朋友关系吗？”
    许是说得很不习惯，他说得很低声，似乎没有平时说话的样子。
    当然，不止他说得不习惯，柳絮薇听着也别扭得很。
    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，周子熙深深吸了一口气，直接说开，“小薇，如果我说我喜欢你，想要和你重新在一起，还有可能吗？”
    一个人藏着掖着太痛苦了，虽然这样的表白他十分不习惯，但还是比一个人单相思好。
    听着，柳絮薇没有一分感动，讥诮道：“周子熙，你喜欢的目的是什么？”
    他一下便被问懵了，愣愣反问，“什么目的？”
    他没有任何目的。
    “没有目的吗？那就说明我没有任何价值，那你还说喜欢我做什么？”柳絮薇说完，似又有了头绪，又继续道，“难不成还是因为联姻？因为我回到了苏家，我这个没有任何机会，永远不要肖想进周家门的人居然能再次入你的眼？”
    他不是说过吗？
    叫她永远不要肖想周家少奶奶的位置。
    坐不起。
    如今说这些又做什么？
    周子熙听着，如同利刀割着心脏，他艰涩挤出一句话，“小薇，你别这么说，我难受。”
    他是真的难受。
    心里像是要喘不过气了。
    “难受吗？”柳絮薇语气极淡，轻笑了一下，“难受就对了，不过很难得，你居然会难受，我是不是应该庆幸能让你难受？”
    “这样的难受算什么？比起你给我的又算什么？”
    “本就是你说的话，我只不过奉还给你罢了，不过，就这么一句，你就受不了了？我只能说，周子熙，你太弱了。”
    从头说到尾，她语调很平静，像是在陈述，而另一边的周子熙弓着身子，捂着他的胸口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    她的话语化作冰冷的利剑，袭击着他。
    没有半分留情。
    他是怎么了？
    自己也不知道。
    只是突然发现喜欢她，想告诉她而已，没想到之前已经把她伤得这么深，现在更是不知如何挽回。
    他像个迷路的孩子，只知道孤独的舔着伤口。
    纵使惹人心疼，也不过是在自作自受罢了。
    柳絮薇说完，周子熙也没有回答，耳边只剩他略微粗重的呼吸声，表明他还在听着。
    她抓住手机的手泛白，尽量去稳住自己的情绪，“对，我一开始是恨你，你明知我对你的喜欢，所以心安理得享受我对你的好，这些都没关系，我心甘情愿对你好，但是周子熙，你不该践踏我对你的感情和我的尊严。”
    “现在，我也不恨你了，就当一切都过去了，我也会好好的生活，当一切都已经过去。”
    “你也不用来要我的原谅，现在我可以告诉，没关系，之前所有的一切，我都没当做没有发生，你不用想着补偿，各自安好吧。”
    “不。”周子熙急忙出声，声线很是沙哑，“我宁愿你恨我，之前那么对你，全都是我的错，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，可以吗？”
    他问得小心翼翼，说到最后，语调很轻很轻，生怕会惹起她的不悦。
    柳絮薇无力闭眼，现在的悔过又算什么？
    “我真的已经放下了，你就当忘记吧。”她缓缓出言，话语清晰。
    周子熙听着她的语调，没有了一丝情感，摇着头，喃喃着，“你不是喜欢我吗？我不信，不信。”
    她不是很喜欢很爱他吗？
    在他发现爱意之后，怎么能这样？
    抽身如此彻底，他该怎么办？
    “是喜欢过。”她出声纠正。
    心疼到麻木，最后到现在的没有任何感觉，不是放下，是什么？
    “我不相信。”周子熙周身没有了一点力气，眼神空洞的摇着头。
    若说之前的煎熬是痛苦的，那么，当她与他说出这些话，承受的痛苦便是之前的十倍、百倍！
    最起码，他还留着一丝奢望。
    现在，连这点奢望都不给他。
    “我和你说过，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，希望你也别打扰。”没有被他情绪影响，柳絮薇对着电话那头又说，“该说我的都说了，就这样吧，如果可以，之后也请你别进入我的生活，就当…我想要的一点补偿吧。”
    尾音未落，柳絮薇已经挂断了电话。
    “嘟…嘟…嘟…”的声音充斥在耳边，周子熙手垂了下来，握不紧手机，掉在了沙发上。
    他的眸里涨疼，眼底通红。
    什么是绝望？
    这一刻便是。
    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嚷着抗拒，可她那么平静的话语，让他满腔的不甘愤怒都没有发泄口。
    恨他都不会了，就是要彻底将他记忆里抹去。
    他心疼啊。
    阵阵的疼。
    想她，真的很想她，想和她过之前的生活。
    如果可以重来，他想要对她好。
    再多的补偿也弥补不了那道裂痕，可她连补偿都不要，唯一的条件，是他永远别出现在她生活里。
    可是，他做不到。
    这要怎么办？
    控制不住自己会去想她，会拼命打探她的消息，想要知道她在干嘛？过得怎么样？
    有…有没有想他。
    知道自己已经喜欢，还不知道爱得多深，
    连他都觉得自己可悲又可恨，何况其他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