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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生尤物【快穿】高H 姜可(H) 深情眼

第43章 所罗门的伪证2

      便老老实实地回答“我这就回去”。
    “那孩子,就这么走了。看到他的背影,我非常后悔。”小林大叔说,“我想起了战争年代的一个情景。”
    小林修造用沙哑的嗓音动情地说:空袭前一天,我跟母亲和小妹妹分别。我看着母亲的背影,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不祥之兆。这是个遥远的悲剧,却已经牢牢印刻在心上,回忆起来,清晰得仿佛发生在昨天。
    健一心想:美好的事物总是无法在记忆中留下痕迹,清清楚楚刻在心头的总是一些悲剧。对圣诞夜发生的事,这位大叔为何记得如此清楚?
    “我当时心想,那孩子是谁家的?”
    小林大叔的证言还在继续,所有来场者都听得人了神。
    “所以,第二天当我听到本校一名学生从屋顶跳楼自杀时,就不由得‘啊’了一声。”
    那个自杀的学生,会不会就是昨天在电话亭里打电话的孩子?
    “我心想,果然是这样。那孩子当时一副非常想不开,似乎马上要去寻死的模样。我为什么没去拦住他?我当时要是把他叫到店里,问出他家住址,给他父母打个电话就好了。”
    由于越说越激动,小林证人的脸涨得通红。健一依然低头,看着大出俊次那双脏兮兮的鞋子。
    藤野凉子冷静异常:“这件事,您向什么人说起过吗?”
    “和家里人说过。哦,对了,还跟岩崎说起过。”
    “就是当时本校的总务,对吗?”
    “是的。岩崎听后还安慰我,说不一定跟我想的一样。”
    藤野检察官点点头:“后来,您是否去确认过呢?““确认?”
    “就是说,您是否去看过那名自杀学生的身份,譬如向岩崎总务要来照片看一眼,确认自杀的学生就是那个电话亭里的少年?”
    “没有。当时,我没那么做。可是,”小林大叔慌忙咽了一口唾沫,“这个月里,你们不是带着照片来找过我吗?”
    “是的,我们是去拜访过您。”
    “你们带了好多张照片来,要我辨认里面有没有我见过的那个男孩,来检验我是否真的记得清楚,不是吗?”
    “是的。如有失礼之处,我在此当面道歉。”
    “没事没事。”证人猛地摇了摇头,“我可没有不高兴。”
    “那么,那些照片中,有您见过的那个少年吗?”
    “没有。当时我这么一说,你们好像还挺失望的。”
    小林大叔干咳一声,也许是嗓子有些发痒。
    “那些照片中,并没有那个在电话亭里打电话的少年,对吗?”
    “没有。”大声回答后,小林修造不做声了。
    健一毅然朝证人席看去。这时,小林电器店的老板正好瞪大眼睛,朝辩护人席位看来。
    藤野检察官继续提问:“那么,现在您是否依然不知道那个少年是什么人?”
    小林电器店的老板眼睛睁得很大,也不眨一下。他的眼神中包含着愤怒和不安:“现在我知道了。前天,我在这儿看到他了。”
    法庭沸腾了,简直像地震一般,连地板都在震动。
    “是在这儿看到的?在这个法庭上?”藤野检察官问道。
    “嗯。”
    “那个少年现在也在场内吗?”
    “在呀,嗯。”
    健一停止了呼吸。
    “请您指出来,好吗?”藤野凉子嗓音十分平稳,既不颤抖,也不变调。
    “这样做,好吗?”
    “小林大叔,请您指出来。”
    藤野真坚强。健一叹了一口气。我也必须坚强起来。我可是辩护人的助手。我要完成我的使命。
    “就是他。”小林修造指向这边,指向健一身边的神原和彦。
    “没认错吗?”
    “没错。”
    这位一直照看着当地的孩子,说话啰唆,总被人指责多管闲事的滑稽大叔紧皱眉头,手指颤抖。最后,他的手臂终于无力地落下了。
    “谢谢!我的主询问到此为止。”
    话说到一半,藤野凉子的声音就听不见了。旁听席上由震惊引发的噪音直冲天花板。
    “请保持安静!肃静!”井上法官不住地敲打着木槌。
    在木槌声中,神原辩护人缓缓起身。
    “我不需要交叉询问。”对井上法官作出报告后,神原和彦转向小林证人,恭敬地鞠了一躬,“多谢您那时的亲切关照。”
    此刻,健一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。?
    “法官。”
    藤野凉子清脆的嗓音将健一拉回现实。在如此嘈杂、激动的法庭中,健一的耳朵根本听不到凉子的声音。他是用眼睛看到的。这个声音仿佛一支醒目的红色箭头,在无数令人目眩的迷途中,为他指出一个唯一正确的方向。
    “我想传唤今天重新申请过的第三位证人,可以吗?”
    井上法官手握木槌,愣住了。
    “他是东都大学附属中学三年级学生神原和彦。可以吗?”
    嘴唇抿成一字形的井上法官用力敲了一下木槌:“肃静!”
    在这声目前为止最具压迫力的呵斥之下,法庭出现了冷场。这对于在学校生活中从未被冷落过的井上康夫而言,实在有损名誉。他徐徐放下木槌,用手理了理黑色长袍的领子,说道:“检察官和辩护人,过来一下。”跳下法官席,他又补充一句,“辩护人助手也一起来。”
    一行四人走出辩护方一侧的边门,将法庭内的喧嚣留在背后。跟在最后的健一关门时偷偷瞄了一眼会场,他看到法警山崎晋吾已经站到了一脸不安分的被告身边。山崎这家伙就是可靠。
    来到体育馆旁的阴影中,井上法官气势汹汹地转过身来。
    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    藤野凉子一脸若无其事。神原和彦倒是很严肃。其实,这两副表情本质上没什么差别。不好,我怎么还有闲工夫来研究这些?健一心中暗忖着。
    “我问你们呢!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你们在打什么主意?”
    济济一堂的法庭内闷热异常,冷风机的作用只是心理安慰罢了。可即使如此,井上法官变成这副汗流不止的模样,也还是头一回。
    “没什么打算。”检察官随口答道,“只是追求真相而已。”井上法官被噎住了。这幅景象,健一也是第一次看到。
    “这样子真的好吗?”井上法官问神原和彦,像要和对方吵架似的,又显得有些底气不足。为了不让自己露怯,他故意粗声粗气地说话:“你觉得这样也无所谓?”
    “是的……”神原和彦点点头。
    “我说,你们到底在搞什么?”井上法官气冲冲的,似乎要把刚才丢掉的面子通过愤怒找回,“你们要把我的法庭搞成什么样子?”
    体育馆外面也很热,只比里面多出一点风。
    “法官。”
    听到神原和彦的声音,健一抬起头看着他。这时他才发现,自己原来一直低着头。
    “拜托了。”
    井上法官气呼呼地将手指插进黑色长袍的领圈,来回拉动松开领子。离这么近才看得见,他的脖子上长出了一圈痱子。
    “你要是当了证人,那交叉询问怎么办?”
    “我来做。”健一答道,抢在检察官和辩护人的前头。
    话出口后,健一发觉自己的膝盖在打颤。
    井上法官满脸通红:“野田,你也跟他们是一伙的,是吧?就我一个蒙在鼓里,是吧?”
    “对不起。”在健一的这声道歉之上,还覆盖着神原的声音。
    “可不许戏弄法庭啊。”扔下这句话,井上法官故意推开并排站着的三人,径自朝体育馆边门走去。黑色长袍被风吹得鼓了起来。
    “我们也进去吧。”藤野检察官说道。?
    “证人,请宣誓。”
    所有人都注视着站在证人席上的神原和彦,法庭寂静无声。健一感觉到,他们都在静静地等候。
    “我宣誓,我在法庭上所说的都是事实。”
    大出俊次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正在举手宣誓的自己的辩护人。整个法庭似乎只有他一个人没有理解形势的最新发展。
    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同样的问题,他已经问到第四遍了。
    “你就安安静静地听着吧。”健一也跟着告诫了四遍。大出俊次剧烈地晃着腿,不太平稳的桌子随之“嘎达嘎达”直响。
    九名陪审员表现出九种不同的姿态。其中最镇静的要数出于个人目的来参与校内审判的原田仁志,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;仓田真理子和健一料想的一样慌慌张张;由于无法安慰仓田真理子,向坂行夫也开始手足无措起来;蒲田教子抿紧嘴唇,好像很生气;沟口弥生没有像往常一样拽着蒲田教子的手,而是将两手放在膝盖上,紧握着拳头。
    山野纪央注视着神原证人的眼睛里透出惊讶和不安,还有一点安慰的成分。对此,健一并不意外。小山田修惊异的眼神中混杂着同等程度的放心。对此,健一同样不意外。
    果然是这么回事。
    这副表情意味着心中的石头落了地。小山田修这个将棋社主将并非徒有虚名。估计他早就隐约察觉到,在校内审判追求真相的过程中总是敏锐过人,并坚定不移地专注于辩护的神原和彦并非局外人。小山田圆滚滚的身体里隐藏着非凡的洞察力,能够得出结论:如果不是这样,反倒显得不自然了。
    听小林修造的证言时,竹田陪审长的眼珠子差点惊得掉出来,可这会儿,他反倒镇定自若了。抚慰他,使他平静下来的,不用说,肯定是高矮组合的另一方小山田修。
    再看看胜木惠子,只有她一个人在生气。她受到了伤害,那双恶狠狠地瞪着神原证人的眸子里泛出亮光。与大出俊次不同,她理解这种变化,所以她相当气恼。
    这算是怎么回事啊?
    胜木同学,只要安静地往下听,你马上会明白的。要生气,到那时再生气也不迟。
    “对神原证人的主询问,现在开始。”藤野检察官开口了,语气中除了毅然决然的坚强意志,不带任何其他的感情色彩,“首先,请允许我确认一下。小林修造大叔作证时提到,他在去年十二月二十四日的傍晚七点半左右,看到证人在小林电器店门前的电话亭里打电话。请问证人,你是否认同这种说法?”
    神原和彦抑制住自己的感情,脸上的表情显得很平淡。
    “我认同。事实正是如此。”
    “请问证人,你那时在做什么?”
    “我在打电话。”
    “给谁打电话?”
    “给柏木卓也。”
    法庭里的空气似乎在微微颤动。
    “请看这张表。”藤野检察官指向黑板,“证人在小林电器店前的电话亭打给柏木卓也电话编号为5,就是下午七点二十六分接通的电话,是吗?”
    “是的。”神原和彦立刻回答道,随即紧闭嘴唇片刻,又开口道,“不过,我给柏木打过的电话可不只是编号为5的那一通。其他几通电话也都是我打的。”
    面对着突然喧闹起来的旁听席,井上法官立刻拿起木槌。不过在他敲响木槌之前,旁听席很快又安静了下来,因为大家都很想听神原和彦接下来的证言。
    “你是说,从1到5的每一通电话都是你打的?都是打给柏木卓也的吗?”
    “是的。”
    藤野检察官微微眯起眼睛:“你为什么要给他打这么多电话?”
    “这是我和柏木卓也约好的。”
    “约好的?”
    “嗯,可以说……是一种游戏。”
    昨天向健一和凉子说起去年圣诞夜发生的事时,神原用的也是这种表达方式,不过用词稍有不同――类似于一种游戏。
    对于柏木来说,这是类似于游戏的活动。
    “这些电话都是用公用电话打的。我要去这些公用电话所在的地方,每到一处就给他打一通电话。”
    “这种行为本身就是游戏?”
    “是的。”
    “打电话的时间也是约好的?”
    “是的。”
    “所以柏木卓也可以守在电话机旁,抢在他父母之前接听。也就是说,他可以瞒着父母接听电话,是这样吗?”
    “是的。”
    藤野检察官望着黑板,继续问道:“每次通话时间都很短,应该无法深入交谈吧?”
    “是的。到了约好的地点给柏木打个电话,这就够了,没必要在通话时多说些什么。”
    “这也是游戏规则之一?”
    “是的。”
    “证人是真的去了这五个地方,然后再从那里打电话给柏木?”
    “是的。我觉得亲自跑到那五个地方――五个‘目标’去确认一下比较好。”
    “目标?”藤野检察官一本正经地确认道,“这有点像是定向越野比赛。”
    “或许有点像。”
    藤野检察官点点头后,改变了提问的方向:“证人和柏木是朋友吗?”
    “是的。是在龙泽补习班认识的。”
    “关系亲密吗?”
    停顿片刻,神原证人答道:“是的。”
    “这场古怪的游戏,在关系密切的两人之闾,是否有着某种特殊的含义?”
    “是的。这场游戏在我和柏木之间有着特殊的含义。”
    “你们双方都理解这五个目标的含义,是吗?”
    “是的。我们理解它们的含义。”
    “这么说来,在柏木已经过世的今天,懂得这些含义的人只有证人你一个,是吗?”
    “是的。”
    藤野检察官轻轻叹了一口气:“那么,有劳你对各位陪审员解释一下。”
    神原和彦眨了几下眼睛,将目光投向陪审团。陪审员席位上的九双眼睛都注视着他。
    “电话1,即上午十点二十二分的那通电话是在城东圣玛利亚医院打的。那家医院就在本地区,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。”
    当辩护人时的口才不见了,现在的神原证人就像一个成绩好但并不引人注目的普通初中生,站在黑板前作社会课的课堂发言。
    “我就是在这家医院里出生的。因此这里就成为我们这场游戏的出发点。”
    山野纪央和原田仁志作出了与其他陪审员不同的反应,或许两人也是在圣玛利亚医院出生的。
    “电话2是在秋叶原站附近打的。在我小时候,我父亲经常带我去那里玩。当时,那里有一家塑料模型专营店。对我而言,这是个留有我和父亲美好回忆的地方,因此选为第二个目标。”
    蒲田教子开始在笔记本上飞快地写起了笔记。
    “电话3是在赤坂邮政局边上打的。我跟我父母以前就住在那里,因为我父亲公司的宿舍就在附近。虽说现在已经不在了,”他补充道,“但我还记得那个位置,所以选为第三个目标。”
    藤野检察官点了点头,问道:“那么电话4呢?”
    “新宿车站西出口那儿,有一家我母亲曾经工作过的商店。她和我父亲结婚后就不去上班了跟那间商店的经营者依然有来往,还时不时带我到那里去玩。”
    “那是一家什么样的店?”
    “是一家饭店。虽然小,但那里的菜都很好吃。”
    神原证人略带羞怯地微微一笑。陪审员席上的仓田真理子看到了他的笑,稍稍放下心来。
    “电话5是在小林电器店门前的电话亭里打的,这个地方并没有类似1到4的涵义。在那里打电话只是为了告诉柏木,我已经转了一圈回来了,回到我现在的住所附近。”
    “1到4这四个目标,都是与证人和证人父母之间的过去相关的场所。”
    “是的。”
    “对证人来说都是些充满美好回忆的场所,可对柏木而言没有任何意义。那柏木为何要证人去那些地方,每到一处地点还要打电话给他呢?”
    “要确认我是不是真的去过,打电话是必不可少的。”
    “不是,问题还在这之前。柏木为何如此关心这些你记忆中的场所?”
    神原和彦闭上嘴,稍作考虑。旁听席上,扇子和手帕又开始四下翻飞。神原的额头上浮起了汗珠。
    健一很清楚,他并非不知道该怎么说,而是在担心。因为无论他怎么说,大家肯定都会大吃一惊。昨天他就一直在担心这个。
    完全不必担心,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。低下头握紧铅笔后,健一感觉到某人投来的视线。抬眼望去,沟口弥生正注视着自己,眼神中传达出关切:野田,你没事吧?
    沟口弥生总是黏在蒲田教子身上,两人仿佛共生体。健一一直认为,那是女生间特有的现象,现在看来似乎并不尽然。她们之间的关系,和校内审判开始以来神原与健一之间的关系十分相似。健一也总是黏在神原身边。
    正因如此,弥生如今才会担心健一:野田,你一个人孤零零的,不要紧吧?
    “我现在和养父母一起生活在本地区。”
    神原和彦扫视一周陪审团。
    “因为我的亲生父母已经死了,由于一起恶性事件。”他继续说,“我觉得我的亲生父亲绝不是个坏人。”
    他语速缓慢,字斟句酌。
    “他患有酒精依赖症。无论对于我父亲还是母亲而言,都是一件非常不幸的事。因此……”他喘了口气,“他一喝醉了酒,就会施展家庭暴力,会失去理性,会发疯。有一次,终于……”
    他又吐出一口气。
    “我父亲打死了我母亲,然后自杀了,追随我母亲而去。当时,我才七岁。”
    由于神原证人诉说时的语气平淡异常,大家没有立刻作出反应。陪审团中的女生像是约好了似的,全都瞪大了眼睛,男生们则一个个都半张着嘴。
    最先作出反应的是山野纪央。她闭上眼睛,逃避现实似的低下了头,跟健一刚才的姿态一模一样。可即使这么做,现实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。
    “其实柏木关心的,正是导致我父母死亡的‘不幸事件’。”
    就像潮水涌到脚边,盖过脚面一般,法庭内爆发出不可抑制的喧嚣,音量远超井上法官应该敲打木槌的程度。而这样的喧闹不是法官一声“肃静”就能镇住的。
    尽管如此,井上法官仍然发出警告:“请保持安静!”
    他怒目圆睁,似乎在发无名火。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要生这么大的气。
    藤野检察官开口了:“龙泽老师作证时说,柏木通过一个偶然的机会得知了你过去的这段经历。”
    “是的,柏木也是这样对我说的。”
    “是在得知证人父母的不幸事件后,亲自对证人说起的吗?”
    “是的,他非常震惊。”
    “即使如此,你依然与他继续保持朋友关系?”
    “是的。”
    “你不觉得别扭吗?”
    “别扭?不。”神原证人微微侧了一下脑袋,“这事总会被人知道的,当时我还觉得,幸好是被柏木知道了。”
    “为什么?”
    “因为柏木不是会把这种事闹得满城风雨的人。他很明确地对我说过,他没有向补习班的其他同学提起过这件事。”
    “就是说,除了龙泽老师,别人都不知道?”
    “是的。”
    大出俊次突然高声叫喊起来:“我知道!”
    野田健一差点跳起来,慌忙按住被告的胳膊:“安静点!
    “是你自己告诉我的。”大出俊次冲着神原证人撅起了嘴,“你要当我的辩护人时不是说过的吗?说你老爸杀死了你老妈,还说你老爸发起酒疯来,不光要打你老妈,还要打你,是不是?”
    “被告,肃静!”
    大出俊次连法官的告诫也不放在眼里,音量越来越高,连屁股都离开椅子了:“你这样说的,对吧?说过的吧?”
    “被告,你再不闭嘴,就叫你退庭!”
    大出俊次“噗通”一声坐回椅子上。他面朝前方,大声自言自语道:“我那时还以为你是瞎说的。以为你是为了要做我的辩护人,当场编了个故事。”
    他的声音越来越小,目光呆滞地望向前方。
    证人席上的神原和彦丝毫不为所动。
    “各位陪审员,”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,藤野检察官用平静的语调说,“发生在证人父母身上的不幸悲剧,是证人与柏木两人之间的秘密。由此,柏木对证人产生了强烈的兴趣。”
    说到“两人之间”时,藤野检察官竖起手指。
    “关于这一点,龙泽老师在作证时说过,‘对柏木这种感兴趣的方式,我有些放心不下。’‘他时常会过于热衷,甚至出现完全不考虑对方感受的言行。’”
    小山田修点了点头。
    “这就是证人与柏木之间的朋友关系吗?”
    神原证人摇了摇头,脸上浮起笑容:“不是从一开始就如此。我们当时都还只是小学生。”
    连竹田陪审长也点了点头。
    “我觉得,知道我家的事情后,柏木只是感到震惊而已。”
    “可是,龙泽老师很担心。”
    “因为他是老师。无论是补习班的老师还是学校里的老师,总是会担心学生。”
    旁听席前排响起低低的笑声。原来是楠山老师。
    “跟柏木一起在龙泽补习班读书的时候,在知道我父母的事之前和之后,他的态度并没有改变。不过,他曾问过我,和养父母一起生活是什么感觉。”
    “什么感觉?这是什么意思?”
    “他想问我有没有受过欺负。证人微笑着摇了摇头,“他似乎想起了漫画书和电视剧里常见的情节。也难怪,当时我们都还是小学生。”
    “是否存在这么一种可能,在你面前,柏木并未对你的过去显示出明显的关心;而在龙泽老师面前,他却坦诚地表达出这种关心。”
    “这个我就不知道了。
    “那就请各位陪审员考虑一下。”
    “检察官。”井上法官高声喝道,“这个问题目的不明。十二月二十四日的游戏和证人与柏木过去的交往到底有怎样的关联?”
    问过检察官,井上法官立刻将严厉的视线投向野田健一:原本应该由你来提出反对,知道吗?打起精神来!
    “对不起,”藤野检察官对井上法官和陪审团鞠了一躬,“开场白太长了。不过,不了解基本情况,会无法理解‘游戏’的意义。我可以继续提问吗?”
    井上法官严肃地点了点头。
    “如此说来,证人和柏木间并没有足以令龙泽老师担心的矛盾,是吧?”
    神原和彦没有马上回答。他低头看着脚尖,思考了一会儿。
    “龙泽补习班关闭后,情况发生了一点变化。”
    “什么样的变化?”
    “对龙泽老师被所谓的丑闻逼得走投无路一事,柏木十分气愤。由于这个原因,他果然……”
    “果然?”
    “脾气变得古怪起来。”
    “龙泽老师这样的好人受到污蔑,那些散布谣言的家伙却逍遥自在。这样的世道太没天理了。柏木是在为此生气吗?”
    “应该就是这样的。”
    “对于怀有这种心态的柏木,你当时是怎么看的?”
    “我有点担心。”
    “你还记得龙泽老师的证言中关于这方面的内容吗?”
    “记得。”
    “你还记得他在证言中提到的你说的话吗?”
    “是的,我记得。”
    “你说,‘柏木或许会变得更加孤僻,更加脆弱。’当时你在担心这个,是吧?”
    “是的。”
    “所以你继续和他交朋友,是吗?”
    “是。”
    “你的养父母知道你和柏木交朋友吗?”
    “知道。柏木经常到我家来玩。”
    “柏木的父母也知道你是他的朋友?”
    “这个不能确定。”
    “不能确定?”
    “我想,柏木的父母大概不知道我。”
    “你没去过柏木家?”
    “没去过。恐怕不只是我,柏木几乎不邀请朋友到他家去玩。据我了解,应该就是如此。”
    “这就奇怪了。你问过他原因吗?”
    “没有特意问过。”
    “那柏木有没有提起过能称为理由的情况?”
    “他说过,他妈妈特别爱干净,不喜欢男生到家里来闹腾。”
    “没别的了?”
    “至少我没听过别的。”
    藤野检察官点点头,继续问道:“下面我要问的,是证人你的意见。你觉得柏木经常去你家玩,是否出于好奇心?就是说,他想去看看你家的情况,观察你和养父母的关系。”
    神原证人似乎在顾忌旁听席上的人:“我不知道。”
    藤野检察官迅速望向旁听席,看了一两秒。
    “上初中时,柏木来到本校,而你升上了东都大附中。这时,龙泽补习班已经不存在了。在此情况下,两人的交往出现过变化吗?”
    “有变化,不如上小学时那么密切。”
    “柏木不到你家去玩了?”
    “是的。不过我们时常见面,有时在车站附近,有时在公园。”
    “事先约好的?”
    “基本是这样。”
    “柏木打电话约过你吗?”
    “是的。他给我打过电话。”
    “这么说,你对柏木在本校的学习生活情况也有所了解吗?”
    “是的。有某种程度的了解。”
    “你觉得柏木在本校过得怎么样?”
    “你指什么?”
    藤野检察官耸耸肩膀:”他在本校过得很快乐,还是很无聊?他看上去精神抖擞,还是无精打采呢?”
    神原和彦抿紧嘴唇,又像是想开了似的说道:“我并不完全了解柏木的心思,不过他说过,他也想上私立学校。”
    “他认为自己不该上本校这样的公立学校,应该上私立学校,是吗?”
    “是的。”
    “他说过自己想和你上同一所学校吗?”
    “不,他没这么说。”
    “那么,你进入东都大附中,是你自己的意愿吗?”
    “是我养父母的建议,不过我也觉得挺好,就参加了考试。”
    “你的养父母为什么会建议你上私立学校,而不是公立学校?你知道原因吗?
    “主要考虑到我们家与众不同的家境,还是小班化教育的私立学校比较放心。特别是我母亲――我养母希望如此。”
    “关于这一点,柏木发表过意见吗?我是说,考初中的时候。”“他没说什么。”
    “什么也没说?”
    “是的。”
    “比如,他也想上私立学校;升学考试真麻烦;你要是能和他一起去三中上学就好了,诸如此类,他都没说过?”
    “是的。”
    “可是成为本校的学生后,他却说自己也想上私立学校吗?”
    “他没有说得这么明确。”
    “他的话可以这样理解,是吗?”
    “是的。”
    “也就是说,柏木的话语中包含他在三中感到无聊,过得并不舒畅的含义,是这样吗?”
    神原证人垂下眼帘:“应该就是这样的。”
    “过得不舒畅?”
    “是的。”
    “你有这样的感觉?”
    “是的。”
    “你对这一点也很担心?”
    神原证人没有出声,点了两次头。
    “具体是怎样的担心?”
    “我曾经觉得,要是这样下去,以后柏木可能会拒绝上学。”
    “那是什么时候的事?”
    “初一的春假快要结束的时候。由于新学期将至,所以相当着急。可是,”他立刻接着说道,“事实上什么都没有发生。那时,柏木并没有拒绝上学。所以,那是我在杞人优天。”
    “柏木对本校不满,和同学们相处得不融洽。那么,他有没有找谁商量过?”
    “我不知道。”
    “你能想象一下,他会和什么人商量吗?”
    “毫无头绪。”
    “就是说,柏木身边已经不存在龙泽老师那样的人了?”
    “我觉得是不存在的。”
    “是否可以认为,失去龙泽补习班,失去龙泽老师,这对柏木而言是一个沉重的打击?”
    藤野凉子的眼神在逼迫神原证人:说呀!你不是已经决定在法庭上公开一切了吗?那就痛痛快快地说出来。无论多么难以出口的话,都给我说出来。事到如今,我绝不会手下留情。
    “是的。我想,这对他而言肯定是重大的打击。”仿佛被检察官的气势压倒,神原证人的声音变小了,“所以他总是怒气冲冲的。”
    “他在生谁的气?那些污蔑龙泽老师的人吗?”
    “差不多,可似乎不仅于此。”
    “是生这个世道的气吗?世上总是在发生一些毫无道理的事,和龙泽补习班里的遭遇一模一样,就算日子一天天过去,也从不见半点改善。是这样吗?”
    神原证人又沉默着不停点头。是的。是的。是的。
    然后,他像抛弃了所有顾虑似的吐出一口气,断然道:“他曾经说过,‘谁都不可信,没有一件好事,周围尽是些傻瓜。’”
    陪审员们的视线齐刷刷地从神原证人脸上移开。只有胜木惠子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,似乎在说:原来我也能搞明白啊。
    “他说,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定要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。”证人吞吞吐吐,欲言又止,还不停眨着眼睛。
    快说!藤野凉子用眼神催促着他。
    “他总是义愤填膺,后来还对我生起气来,指责我,‘你为何能这样若无其事?,”
    “为何能这样若无其事?”藤野检察官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,“他说的‘若无其事’是什么意思?”
    “就是说,我每天都能平静地去上学。”
    “是指你在日常生活中感觉不到柏木怀有的不满和气愤?”
    “是的。嗯,就是这样。”
    “柏木对此怀有疑问,便来问你,‘为何能这样若无其事?’”
    “是的。”
    “这是否表示,你忘记龙泽老师的冤屈,过上平稳的初中生活,这是不应该的?”
    “我觉得应该有这样一层含义。”
    “还有别的含义吗?”
    神原和彦抬起胳膊,用袖口擦了擦脸。
    “应该还有别的含义,不是吗?”藤野凉子张扬地抬起下巴,大声问道,“柏木大惑不解,以那样不幸的方式失去双亲,被迫接受养父母的养育,无端忍受悲惨人生,和柏木相比极不正常的证人你,为什么过上了正常的生活?为什么你没有被不幸的遭遇压垮,能够忍受人世间的不公?柏木的诘问应该包含这样的意思吧?”
    健一觉得自己应该举手了,可他一激动,竟然站起了身,带动桌子发出“咣当”一声。“法官,我反对。”
    陪审员全都吃了一惊。
    “检、检察官在询问证人的意见,在诱导证人。”
    他一开口,汗水随之喷涌而出。
    “反对成立。各位陪审员,请你们忘掉检察官刚才的发言。”
    藤野凉子眼中斗志昂扬的光芒隐去,她恢复平静的眼神,与健一的眼神稳稳地对了个正着。
    嗯,时机把握得不错。
    健一领悟到,自己得到了感谢。就像上体育课练习传球时,自己找准时机传球给投篮高手。即使这种事情在健一身上很少发生,他也能够理解,凉子此刻的眼神确实有着如此的涵义。
    法警山崎晋吾得到法官的眼神许可后,走到证人身边,他将手里的毛巾递给神原证人。
    “谢谢!”神原证人说着,用毛巾擦了擦脸。山崎晋收回毛巾,然后无言地回归岗位,不发出半点脚步声。
    “柏木口中的‘若无其事’究竟有何种意义,我并不明白。”神原证人对陪审员们说,“可是,到初一快要结束的时候,柏木开始对我父母的事问东问西起来。”
    “都问了些什么?”
    “譬如,我对那时发生的事到底记得多少?当时我是怎么想的?现在的我又是怎么想的?”他调整一下呼吸,继续说道,“还问我是否对自己的将来感到忧虑或恐惧等等。”
    “所谓证人的将来,是指什么?”
    “我认为他想问,等我长大成人后,是否也会像父亲那样患上酒精依赖症。”
    一直屏息倾听着的旁听人员发出轻微的嘈杂声。
    “都是些会让证人感到不愉快的问题。”
    “是的……”
    “那么,你有没有叫他别问了呢?”
    “我这样说过。”神原和彦的话音开始变得不自信了,昨天也是这样,内心的犹豫表露无遗,“因为,不用柏木这么问,我自己也时常会考虑这些问题。我觉得自己不能回避这些问题。再说,柏木问时候十分认真,不带半点开玩笑的成分。”
    “可这些都和柏木毫无关系。你是否出现过‘别多管闲事’‘别来惹我’的念头呢?”
    神原和彦的肩膀微微下垂:“刚开始,我倒没有那么想。因为柏木问得相当认真。”他又重复了一遍:“他常说,即使像他那样活着,也从来不觉得有趣。不知为什么而活,也不清楚活着的价值。”
    “那你是怎么回答的?”
    “我回答,我也不知道。”
    “对这样的回答,柏木满意吗?”
    “我觉得他不满意。”
    “类似的问题,他一直会问,是吧?”
    “是的。因为柏木在寻求答案。”
    “你是否觉得你必须帮他找到答案?”
    “我不知道。”神原和彦又摇起了头,一遍、两遍,边摇头边看着陪审团,“可是,我当时觉得自己必须找到答案。呃,因为……”
    神原和彦用手抱着脑袋,皱起了眉头。
    “柏木说我有必须克服的障碍,因而容易找到活着的意义。”
    “必须克服的障碍?”
    “是指我父母变成了那样,我却没有崩溃。”
    “柏木认为,这就是你活着的意义?”
    “嗯。其实我自己也考虑过,我为什么要一个人活下来。尽管我从来没有说出来过。”
    健一想起了这样一幅景象:一具沙漠中的幽灵,飘飘荡荡,自言自语着,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?要是我跟着父母一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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